朱丹说:"请原谅——"
没等朱丹说完,大师便向朱丹挥了挥手,果断而又深感惋惜地说:"那么,你现在可以回去了."
听到这句话,朱丹顿时涌出苦涩的泪.他流着泪向主考席鞠了一躬,再把抽出的木笛轻轻放回绒套,转过身,走了.
入夜,石头城开始落雪.
没有目的,也无需目的,朱丹追随雪片又超越雪片,开始他孤独悲壮的石头城之别.朱丹不知不觉走到鼓楼广场.穿过广场,他又走向坐落在鸡鸣寺下的南京大屠杀死难同胞纪念碑.
临近石碑是一片莹莹辉光,像曙色萌动,像蓓蕾初绽,像彩墨在宣纸上的无声晕染.走近一看,竞然是一支孩子方阵.有大孩子,有小孩子;有男孩子,有女孩子;他们高矮不一,衣着不一,明显是一个自发的群体而不是一支组织的队伍.坚忍是童稚的坚忍,缄默是天真的缄默,头上肩上积着一层白雪,仿佛一座雪松森林.每个孩子手擎一支红烛,一片红烛流淌红宝石般的泪.
纪念碑呈横卧状,像天坛回音壁,又像巴黎公社墙.石墙斑驳陆离,像是胸膛经历乱枪.
顷刻之间,雪下大了.雪片密集而又宽阔,仿佛纷纷丝巾在为记忆擦拭锈迹.
伫立雪中,朱丹小心谨慎地从绒套中取出木笛,轻轻吹奏起来.声音悲凉隐忍,犹如脉管滴血.寒冷凝冻这个声音,火焰温暖这个声音.坠落的雪片纷纷扬起,托着笛声在天地之间翩然回旋.
孩子们没有出声,孩子们在倾听,他们懂得,对于心语只能报以倾听.
吹奏完毕,有人在朱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.
回头一望,竟然是那位丹麦音乐大师.朱丹十分意外,他回身向大师鞠躬.
大师说:"感谢你的出色演奏,应该是我向你鞠躬.现在我该告诉你的是,虽然没有参加
终试,但你已经被乐团正式录取了."朱丹问:"为什么?"
大师略作沉默,才庄重虔敬地说:b"为了一种精神,一种人类正在流失的民族精神."
说完,大师紧紧握住朱丹的手.朱丹的手中,握着木笛.